如果问商品市场是售货市场还是购物市场，是否应该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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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周刊》2023年最后一期刊首评论文章的标题是一个问句：股市是投资市场还是融资市场？这是对近期经济界舆论焦点的一个回应。

这篇文章列举了两种对立的观点：从资本市场的本质——把储蓄转化为投资的市场——来说，当然应该是投资市场；然而从“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出发，资本市场作为金融体系一部分，似乎首先应该是融资市场。

该文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否定了“股市以融资为本”的片面观点，但给出的结论却有些含混：股市服务投资者是方法和过程，服务实体经济是结果。

资本市场到底是投资市场还是融资市场，为投资者服务还是为融资企业服务，本来不应成为一个问题。这就好比有人问，商品市场是售货市场还是购物市场，是为商家服务还是为消费者服务，这是很令人奇怪的问题。

售货市场和购物市场当然只能是同一个市场，这个市场既为消费者提供渠道也为商家提供舞台。但毫无疑问，为消费者服务是这个市场的根本目的，毕竟造商品、买商品是为了满足消费需求，而不能反过来说让消费者购物是为了把商品卖出去。

同样地，投资和融资本来就是同一个过程，资本市场既为投资者创造盈利机会也为融资企业提供资金来源。但很显然，首先是为投资者服务，因为道理明摆着，投资者得不到应有回报，就不可能去投资，融资企业也就融不到资。这就类似于消费者对商品不满意，商家就不可能卖出货。

对一个自由竞争的商品市场来说，到底是售货市场还是购物市场根本不成问题，因为“售货”必须由“购物”来评判，卖得出基于有人愿意买，两方面必然高度统一。资本市场是投资市场还是融资市场之所以成为一个问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大批无法提供有吸引力的投资回报的企业，却仍然试图通过这个市场融到资。如果“融资”必须由“投资”来评判，也就是能融到资基于有人愿意投，投资者能像消费者挑选商家一样挑选融资企业，资本市场能像商品市场淘汰劣质商家一样淘汰低效企业，那么资本市场就不可能产生这种角色定位上的割裂。

资本市场首先为投资者服务，并不违背“金融为实体经济服务”的原则。就像能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商家不愁卖不出货一样，能创造出较高利润并提供较高投资回报的实体经济企业也不愁融不到资。投资者“用脚投票”抛弃那些低效企业，正是市场发挥资源配置决定性作用的微观过程。资本市场强调投资者利益恰恰更有利于服务实体经济，因为这让那些优秀的实体经济企业得到应有的回报和增长，同时让那些效益低下的实体经济企业不再占用和耗损社会资源，从而促进整个实体经济行业的实力壮大和竞争力提升。如果让提供不了投资回报的低效企业还能在资本市场上持续融到资，就类似于让生产不出好产品的劣质商家还能继续卖出货，这不仅是对那些优质企业的打击和“逆淘汰”，更是对整个行业的伤害。

因此，对开头那个问题，更鲜明的回答应该是，资本市场为投资者服务是根本目的，为实体经济服务是客观结果。让实体经济企业必须通过为投资者提供满意回报去实现融资，才能激励这些企业时刻不敢松懈地提高效益，从而让实体经济真正强大起来。也就是说，只有始终不偏离这个根本目的，才能更好达成那个客观结果。